浮尘起,笼叶落,染上几层垢,我循着旧时的记忆,搬把椅子坐在门口,看风撩烟尘起。记忆中老家的空气是灰色的,连我的记忆都染上一层灰,唯一一片清亮的绿就是那棵老树。
走上前头的柏油马路,欧莱德一辆车扬起飞灰呛得我咳嗽不止。望向对面的矮楼,大大的红砖窟窿早已被补上,只余脱下的墙灰,躺在杂草堆上。楼前空荡荡的只剩老鼠,孤零零地站着,孤零零地绿着。
从小我就不似同龄人爱看电视。总会搬把椅子与马路对岸的老树相对而坐。它那么绿,那么格格不入,仿佛是画师刻意涂上的一笔。我与它对坐,坐过了春沁微雨,坐过了夏满荷风,坐过了秋起坠叶,坐过了冬凛寒雪。在那漫长又短暂的岁月,老树一直立着,绿着,在那灰蒙蒙的一片中,那么扎眼,喷吐着勃勃的生机,好像一走近,就能听见擂鼓般“咚咚”的心跳声。
慢慢越过马路,走上前,抚着那粗糙的树干,那密密麻麻的沟壑就像爷爷的皱纹,装满了沧桑。我头一次感觉到时间原来是锋利的,在身后紧跟着,等你老了,累了,跑不动了,扑上来给你划上几刀。岁月拂过,伤痕累累。
路过老树,一幕幕熟悉又陌生。记在脑海的是老树还是老家,抑或都是,我也分不清。只是想不起那忘不掉的到底是什么。也许是以前的老树,以前的故乡,那些个我想不起的模样,永远回不去的地方。我想这老树的腔调是属于我的忧伤,弥漫着,那么浓,浓到拾起一片落下的叶,都能闻到当年的香。我沿着回忆,沿着过去的影子,沿着老家的街道,走过冒着炊烟的老房子,走过那棵老树,在夕阳下灰蒙蒙的一片中渐行渐远。
(指导老师/杨宁)